2019-05-02

大戴礼记 哀公问於孔子第四十一 原文及译文 作者:(汉)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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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哀公问孔子说:“博大的礼怎么样?君子说的礼,为什么那样重要?”孔子说:“孔丘只是一个没有地位的平民,不敢称君子,那里够资格说是知礼呢?”鲁君说:“不!先生,你说罢!”孔子说:“孔丘听说过:人民所生活的,礼是最重要的。没有礼,就没法依时奉祀天地的神眀;没有礼,就无法辨明君臣、上下、长幼的地位;没有礼,就没法分别男女、父子、兄弟的亲属关系,以及姻戚、朋友的远近疏密;君子就因为这些原因,才这样的尊敬礼。然后尽其所能教导百姓,使他们不丧失这些礼的内容。把这些礼数教导百姓,有了效果,然后从事于各种礼器、礼文、礼服的讲究与修饰。百姓都顺从君子的教导,然后告诉他们有关丧葬的仪文节数和丧服的亲疏次序,使他们具备鼎、俎等祭器,使他们陈设豕、腊等祭品,使他们建立宗庙,将祖先神主供奉在里面,过年过节,按时以虔敬的心祭祀;祭祀后,以辈分、年龄序次,会集同姓食饮,以促家族情谊。于是使他们的居处都能适应环境,使他们不同的衣服各自适合工作,再教导他们节俭,住房不求
高大,坐的车子不要雕饰,用的器具不要精雕细刻,吃的菜肴不要过多,因此所有人民都过上富足的日子,以前君子的行礼就是这样。

哀公说:“现在的君子,为什么不是这样呢?”孔子说:“现在的君子,对女色爱妤而没有满足,使德行放纵而不知厌倦,荒淫、怠忽、骄傲、疏慢,所以人民看到这样就完了;又违逆群众的心理,征讨有道的国家,只求他欲望的满足,不走那正当的道路。以前的君子对人民是照前一段话去做,现在的君子对人民是照后一段话去做。现在的君子是不讲究礼的啊!”

孔子陪坐在哀公的身边。哀公说:“大胆请问:人的道理那个为最大?”孔子因感动而变了脸色说:“您问到这句话,是百姓的幸福,所以我敢不礼让而答。人的道理是以‘政’为最大。”哀公说:“大胆请问:什么叫做‘为政’?”孔子对答说:“政,就是‘正’的意思。君王做得正,百姓就跟着做得正。领袖所做的,就是百姓所跟从的。领袖所不做的,百姓如何去跟从?”

哀公说:“大胆请问:为政要怎么样?”孔子说:“丈夫和妻子的职责要辨别得很清楚,父亲和儿子的感情要表现得很亲切,君王和大臣的地位要分得很清楚,做君王的把这三件事做得很正确,百姓就跟着他走了。”哀公说:“寡人虽不肖,却很想听一听做这三件事的道理,我能听一听吗?”孔子说“古人为政,把爱人看得最大,所以能够得到至理。爱人,把礼看得最大,所以能够得到至理。礼,是以敬为最大;敬又是重要极了,以大婚——囯君的婚礼——为最大,大婚是重
要极了。大婚既然重要极了,要戴着冕去亲自迎娶,这是表示亲近她的意思;亲近她,就是亲爱她的意思。所以君子要拿出敬意来促成亲切;拋弃了敬意,就是丢掉了亲切啊。不爱就不亲切,不敬就不正当;‘爱’和‘敬’,那应是政治的根本罢?”

哀公说:“寡人有话想说,照这样戴着祭天地祖先的冕,去亲自迎娶,礼数不是太重了吗?”孔子激动的变了脸色说:“撮合两家的妤事,来延续先圣周公的后嗣,来作祭祀天地、社稷、祖先的主持人,您怎么能说太重了呢?”哀公说:“寡人固陋还是不固陋,怎么能听到这种话呢?寡人想再问一些,不晓得怎样讲,请先生多说一些罢。”孔子说:“天地阴阳的气不交合,万物就不能产生。万代的承继,皆由大婚开始,您怎么说太重了呢?”

孔子又说道:“在家里,行祭告祖先的礼,能够配合天地的神明;在朝廷上,行正式宣布的礼,能够建立臣民的敬爱。没有做好的事,大婚以后,能够使他振作起来;没有治好的囯,大婚以后,能够使他兴复起来。为政要以礼为先,礼是政治的根本啊!”

孔子说道:“以前夏、商、周三代贤明君王的为政,一定敬重他的妻和子,是有道理的。妻,父母亲生前的供养、死后的祭祀,都是她主办的,敢不敬重吗?子,他是父母亲的骨肉,为父母亲传宗接代的后嗣,敢不敬重吗?君子无往而不用敬,但以敬自身为最重大。自身啊,是由父母亲的本源生出来的枝条,敢不敬重吗?不能敬重自身,就是伤害了父母亲;伤害了父母亲,就是伤害了本源;伤害了本源,枝条就跟着丧亡了。这三件事,也是百姓的现象;自身,要敬重到自身;儿子,要敬重到儿子;配偶,要敬重到配偶;有领导地位的君子能实践这三件事,就能做百姓的表率,做到领导天下的最高君王了。大王能够把周代兴起来的道理,就是这样;这样,国家就平安了。”

哀公说:“大胆问:怎么样叫做敬自身?”孔子说:“君子既使说错了话,人民也拿说的话为言辞;君子做错了事,人民就也拿做的事为榜样。君子说话,不能作错误的言辞;君子做事,不能作错误的榜样;百姓不等待命令,就做到了敬恭。这样,就是能够敬重自身了;能够敬重自身,就能够使父母亲成功了。”

哀公说:“大胆请问:怎么样叫做使父母亲成功?”孔子说:“‘君子’,是一个人修德成功的名称。百姓把一个名称加在他的身上,叫他做‘君子的儿子’,这是使他的父母亲成为‘君子’了,这就是使他的父母亲得到成功的名声了啊!”

孔子接着说:“古人为政,把爱人看得最大;不能爱人,就会被人仇视,不能保他自身;不能保他自身,就须时常避害,不能有安定的居所;而不能有安定的居所,就不免怨天尤人,不能够乐爱于天道;而不能够乐爱于天道,就不能快乐的工作下去,也就不能使自身得到成功。”哀公说:“大胆请问:怎么样才算做自身成功?”孔子说:“不做错误的事。”

哀公说:“大胆请问:君子为什么重视天道呢?”孔子对答说“重视它的运行不止,君臣的朝会举行不辍,犹如日月的东升西落相从不止,这就是天道;人君不断以政教开导万民,犹如天不断的开启万物,这就是天道;人君不须有所营求而天下自理,犹如天下见有何作为而万物尽成,这就是天道;人君化民成治而功德显著,犹如天的化成万物而功效彰明,这就是天道。”哀公说:“寡人蠢笨、愚昧、冥顽、烦燥,你心里是知道的。”孔子双脚站起来,离开席位,很恭敬的说:
“仁人不做错误的事,孝子不做错误的事,是仁人的敬奉父母如同敬奉天,敬奉天如同敬奉父母,由于这个缘故,孝子得到了自身的成功。”

哀公说:“寡人已经听到这些话,只怕将来再犯过错,怎么办?”孔子说:“您讲到这样的话,是臣我的福气!”

【原文】

哀公问於孔子曰:"大礼何如?君子之言礼,何其尊也?"孔子曰:"丘也小人,何足以知礼?"君曰:"否!吾子言之也!"孔子曰:"丘闻之也:民之所由生,礼为大。非礼无以节事天地之神明也,非礼无以辨君臣上下长幼之位也,非礼无以别男女父子兄弟之亲、昏姻、疏数之交也,君子以此之为尊敬然。然后以其所能教百姓,不废其会节。有成事,然后治其雕镂文章黼黻以嗣。其顺之,然后言其丧算,备其鼎俎,设其豕腊,脩其宗庙,岁时以敬祭祀,以序宗族,则安其居处,丑其衣服,卑其宫室,车不雕几,器不刻镂,食不贰味,以与民同利,昔之君子之行礼者如此。"

公曰:"今之君子,胡莫之行也?"孔子曰:"今之君子,好色无厌,淫德不倦,荒怠傲慢,固民是尽,忤其众以伐有道,求得当欲,不以其所。古之用民者由前,今之用民者由后。今之君子,莫为礼也!"

孔子侍坐於哀公。哀公曰:"敢问:人道谁为大?"孔子愀然作色而对曰:"君及此言也,百姓之德也,固臣敢无辞而对。人道政为大。"公曰:"敢问:何谓为政?"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君为正,则百姓从政矣。君之所为,百姓之所从也。君所不为,百姓何从?"

公曰:"敢问:为政如之何?"孔子对曰:"夫妇别,父子亲,君臣严,三者正,则庶民从之矣。"公曰:"寡人虽无似也,愿闻所以行三言之道。可得而闻乎?"孔子对曰:"古之为政,爱人为大,所以治。爱人,礼为大,所以治。礼,敬为大;敬之至也,大昏为大,大昏至矣。大昏既至,冕而亲迎,亲之也;亲之也者,亲之也。是故君子兴敬为亲,舍敬是遗亲也。弗爱不亲,弗敬不正;'爱'与'敬',其政之本与?"

公曰:"寡人愿有言,然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对曰:"合二姓之好,以继先圣之后,以为天地、社稷、宗庙之主,君何谓已重乎?"公曰:"寡人固。不固,焉得闻此言也?寡人欲问,不得其辞,请少进。"孔子曰:"天地不合,万物不生。大昏,万世之嗣也,君何以谓已重焉?"

孔子遂有言曰:"内以治宗庙之礼,足以配天地之神明;出以治直言之礼,足以立上下之敬。物耻足以振之。国耻足以兴之。为政先礼。礼者,政之本与!"

孔子遂言曰:"昔三代明王之政,必敬其妻、子也有道。妻也者,亲之主也,敢不敬与?子也者,亲之后也,敢不敬与?君子无不敬也,敬身为大。身也者,亲之枝也,敢不敬与?不能敬其身,是伤其亲;伤其亲,是伤其本;伤其本,枝从而亡。三者,百姓之象也,身以及身,子以及子,配以及配,君子行此三者,则忾乎天下矣。大王之道也如此,则国家顺矣。"

公曰:"敢问:何谓敬身?"孔子对曰:"君子过言,则民作辞;过动,则民作则。君子言不过辞,动不过则,百姓不命而敬恭。如是,则能敬其身;能敬其身,则能成其亲矣。"

公曰:"敢问:何谓成亲?"孔子对曰:"君子也者,人之成名也。百姓归之名,谓之'君子之子',是使其亲为君子也,是为成其亲名也已。"

孔子遂言曰:"古之为政,爱人为大;不能爱人。不能有其身;不能有其身,不能安土;不能安土,不能乐天;不能乐天,不能成身。"公曰:"敢问:何谓成身?"孔子对曰:"不过乎物?"公曰:"敢问:君子何贵乎天道也?"孔子对曰:"贵其不已。如日月西东相从而不已也,是天道也;不闭其久也,是天道也;无为物成,是天道也;已成而明,是天道也。"公曰:"寡人蠢愚冥烦,子识之心也!"孔子蹴然避席而对曰:"仁人不过乎物,孝子不过乎物,是仁人之事亲也如事天,事天如事亲,是故孝子成身。"

公曰:"寡人既闻是言也,无如后罪何?"孔子对曰:"君之及此言也,是臣之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