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2-05

林深时见鹿 楔子 作者:晏生

那是2009年的夏夜,远处遥遥传来几声犬吠,鹿惜光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了行李,往院子里张望,看见唐素穿着印满芍药花纹的棉绸褂子坐在木板凳上,借着月光染头发。惜光朝她喊了一声:“外婆,我去找南舟了。”

唐素嘴里一边哼着花鼓戏,一边叮嘱她:“早点儿回来。”

“知道了。”

惜光高考考上E大,明天就要去A城了,和骆南舟一早就约好临走之前要见一面的。

鹿惜光拎着小手电筒出门。马路旁的零食铺子里围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孩子,巷子口的大槐树下有几个拿着蒲扇乘凉的老人,鹿惜光经过时,和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打招呼。再走一段路,绕过一排白墙青瓦的老旧宅子,就能隐隐看见泛着粼粼波光的池塘。

骆南舟已经在池塘边等她,手上提着两三服牛皮纸包好的中药,一看到她便喊:“惜光,这边——”

鹿惜光踩着铺满软绵青草的堤岸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两人看着倒映在水中的圆月亮。

“明天什么时候走?”骆南舟问。

“上午八点半的火车。”鹿惜光说,看见他手中的药包问,“北北又生病了?”骆北溪是骆南舟的孪生弟弟,自小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

“嗯,他本来也想跟着一起过来跟你道别的,但吃了药,抵不住困,又趴在床上睡着了。”骆南舟说到自家弟弟,过于白皙柔美的脸庞上露出明媚的笑意,他侧过头,认真地看着惜光说,“其实我一直能够理解,为什么你非要考上E大,非要去A城,非要回去看一看那个人……”

惜光静静地听着,蛙声渐远,耳畔只有少年清浅的声音:“我还记得你刚来南遥的时候是2003年吧,在门前抱着唐奶奶的大腿哭得稀里哗啦的,抽泣着说要回A城去,那里有人在等你。”

惜光回忆起那时的情景,有些印象,不由得笑出了声。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骆南舟一直都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

“黏人的面瘫小屁孩儿一个,”惜光折了根狗尾巴草,笑容又落寞下来,垂头丧气,“但现在应该不是了吧,他或许并不想看见我。”

“那可不一定,”骆南舟笑,“说不定人家已经撒好了网,就等着你钻进去呢。”

很多年后,骆南舟回想起那夜坐在池塘边跟鹿惜光开玩笑说起的这句话,后知后觉地发现,竟是一语成谶。

“面瘫小屁孩儿叫什么?”骆南舟问。

鹿惜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假装没听见,笑嘻嘻地转移话题。飞来的萤火虫在眼前忽闪忽闪的,像坠落在晚风里的星光。

“顾延树。”她在心里轻喃着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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