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5-10

投行风云 第2章 初次相识 作者:牛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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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头一跳,迅速推开车门走出来,刚受到惊吓的程安安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一头黑短碎发、长相英俊、一身潮服的男人,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

方泽警觉地朝她身后看了眼,黑影和夜色融为一体,他没法看清对方已经走了还是依旧躲在里面观察他们的动静。他迅速拿出手机,问她说:“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打电话报警?”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缓缓而出,让站在晃眼的车灯前惊魂未定的程安安稍稍安了神。她沉默了几秒,想到报警要去警局做笔录,到时候会弄得全校皆知,她不喜欢这样,所以摇摇头,指着那明暗交界的地方说:“我没受伤,不用报警了。你能不能陪我过去捡一下书包?”

方泽看了她一眼,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事都会慌乱报警并想马上离开,但这位女孩不但淡定冷静,还能记得拿自己的书包,不得不让方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仙人跳。

他犹豫了几秒,从副驾驶室里拿起自己的背包斜挎上,冷冷地朝黑巷子里看了一眼,转头跟程安安说:“走吧。”

程安安跟他并排而行,因为紧张,手握成拳头状。这些动作全都落到方泽眼里。他拉开胸前背包的拉链,从里面拿了一只小巧的的黑色电筒,这种SureFire手电是特种部队的标配,小小一只,发出的光束却亮得惊人。方泽喜欢这样顺手好用的装备,他花了心思,辗转多处才在黑市买到。此时电筒一开,黑巷里瞬间爆亮,黑影已经不知所踪,剩下一个蓝色书包躺在地上,因为拉扯,书包的搭扣已经被拉断,掉出一本高中数学书。

或许是看到数学课本上因为翻动太多而起的褶皱,他瞥了眼身边的女生,决定先不拿出包里的防身工具。

有了电筒的光亮,程安安快方泽两步,跑过去把地上的书包捡了起来。他看她先是把书面上沾上的灰拍掉,才小心地放进书包里,心里的戒备又少了一些。对书珍惜的态度,骗子没耐心去演。

程安安背起书包,方泽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身后的小巷里。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车边,程安安闷闷地小声请求:“我的自行车在那边,你能开着车灯照我过去拿吗?”

方泽看了她一眼,坐进车里调转车头,车灯照向她手指的方向,简易的车棚里,果然停着一辆孤零零的自行车。

程安安感激地朝他点点头,然后一脚轻一脚重地顺着车灯的光亮走到车棚。她的手脚有些微微颤抖,打开车锁,跨了几次才坐上去。两道明亮的车灯一直照着她,光晕让她生出一种不真实感,她感觉自己刚才像是经历了一场惊悚的噩梦。闷热的夏风吹来,她脸上发凉,一摸脸庞,发现自己刚才太过紧张害怕而忘了哭喊,现在缓过劲来,才泪流满面。

车上的方泽看着背对着他骑在车上的女孩,她小小的,身子细长,犹如还没长开的花苞。他第一次看到这种年纪的女孩竟然有超乎年龄的隐忍和冷静,心中的戒备也因为她一起一伏的小肩膀慢慢放了下来。他伸手扭开音响,用她能听到的音量,播放CD里的那首God Is A Girl。

歌声让程安安的身形一颤,两人都沉默地听着。方泽从中控台上拿出一根烟点上,车前面的女孩渐渐停止抽泣,反手从身后的书包侧袋里翻出一个皮筋,三两下把散落的头发扎了起来,然后转过头来,看了车里的方泽一眼。

透过车里的烟雾,方泽看到扎起马尾的女孩脸型瘦小清秀,微微上挑的丹凤眼虽然稚气未脱,却有种让人难忘的倔劲。她朝他挥手告别。

他也朝她挥手。

女孩骑着车子渐渐消失在灯光里,方泽看着漆黑的街道,把烟蒂丢出车外,一踩油门,跟她保持着一定距离,开着远光灯给她照着前路,直到看她拐进了一个路灯明亮的小区里,他才掉头,重新折回到刚才那条漆黑的小巷口。

停了车,方泽从包里掏出一根折成十几厘米长、黑色镀镍的EKA机械锁甩棍,这玩意儿是军警防暴专用的,这么久,他已经很久没用这东西来防身了。

拿好甩棍和电筒下车,方泽慢慢走进那条漆黑的巷子里。电筒一亮,黑暗被瞬间劈开,亮光下,黑色的建筑物露出原本的残败模样,老式的预制板房,清一色的七八层高,放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手电筒的光照在斑驳的老墙上,全是破败腐朽的气息,这片黑压压如残喘怪物般的建筑群里,只有其中的一两栋有零星几盏昏暗灯光,在一片黑夜里显得孤独又诡异。

这片老建筑位置靠近全市的重点高中,地价不菲。这块地最终被容城一家叫锦天的房地产商拍得,可在遣散旧房的时候却因为赔偿款的问题,出现了钉子户,纠纷官司一直打到现在,逼得地产商的新项目迟迟不能动工。

今天是方泽来到容城的第七天,他从洋城来到这个三线小城,就是为客户的上市项目做调研,而他的客户,正是买下这块地的锦天房地产公司。

前期调研是确定这个项目能否实施的关键一步。而来做调查的方泽主要从财务、法律和业务这三个方面对锦天公司进行核查,确定这个拟上市企业的各个方面是否存在问题,以防公司接了烫手山芋。

方泽进鼎盛两年就从分析师做到了合伙人的位置,除了能力过人,他的做事风格也经常出人意料。尽职调查的时候,他不像其他的同事那样只看客户公司给的资料,除了收集相关文件资料,还对企业高管进行访谈。他最喜欢干的,就是去实际勘察客户公司的生产和销售现场,用堪比刑侦的方法,去想方设法地核查企业账户信息的真伪,他通过各种途径来判断和鉴别客户和项目的优劣,为鼎盛省去无数的精力和成本投入。

除此之外,方泽在穿着打扮上也是独树一帜,他跟传统的金融行业人士形象相差甚远,没有西装革履的固定行头,只要不参加会议,衣着多是Diesel Black Gold系列的机车风格,高大修长的身形配上帅气的皮衣短靴,出门跨上一辆HondaCB400。在一群穿着伦敦萨维尔街定制西服,坐着四平八稳轿车的金融人士中显得格外醒目。

每到一个地方出差调研,方泽都习惯自己在当地的租车公司租车,而不用客户企业提供的车辆。一是行动自由,二是不想让客户公司车里的GPS记录自己的行程。

今晚他来到这里,就是特意要看看现今还不肯撤离的钉子户到底还有多少真的坚守在老房子里。有钉子户就代表了锦天的合同条款以及协商能力还有所欠缺,关系没处理好,以后容易引起举报起诉等问题,他本着调查问题的想法来到这里,没想到却碰上了刚才的事。

想到隐藏起来的黑影,方泽眼神冷峻,手中的甩棍用力甩开,“啪啪”几声,原先短短十多厘米的钢棒顿时变成一条半米多长的钢鞭。他黑着脸,摁灭了手电,用手机拍下了旧楼里亮灯的位置,又警惕地在这片区域里来回走了几遍,没发现刚才的黑影。

重新坐回到车里,方泽莫名地烦闷。他在车里点了根烟,看着眼前漆黑的小巷,打开手机相册,里面除了刚才他照的照片,还有前几天他亲自到工商局查到的锦天的股权抵押记录照片。为了掌握更多资料,他暗中调查锦天的财务情况,自己去了房管局和土地管理局查看了锦天的抵押记录,此外,他还跑了当地的人民银行,去查询了项目控制人以及股东的征信情况。这些事情了解清楚后,他还了解了锦天王老板的发家历程和资产积累情况,以及跟锦天有关联的企业的利润情况,锦天的对外负债情况等等。

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地去查这些,就是想要看锦天有没有隐瞒过往负债和现有负债,如果有,那些抵押记录上肯定会有蛛丝马迹。

然而他什么痕迹都没看到,也根本查不清锦天是否有租赁借款的情况,这才是让他担心的。

方泽还记得第一天到尽职调查现场时,锦天的王老板亲自为他们接风洗尘,好吃好喝地招待。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点头应和,当他问到实际问题,对方又含糊其词,锦天这样的表现不得不让方泽起疑,毕竟真正的客户都是挑事的主,看热闹才不嫌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