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查你失踪的事情。”张山成一面吃饭一面说。南极和江函坐在他对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吃下第三碗饭，听着他说着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情景。

“从十五年前开始，南城每隔三年就会在一段时间里密集失踪一批人。我从十五年前就开始负责这个失踪案，但是一直没有头绪。因为这个失踪案除了时间确定以外，其他所有事都不确定。”

“不确定对象，不确定地点，除了时间，这些失踪案之间没有任何共性，如果不是因为时间相对密集，其实很难将这十五年来发生的案子归成一桩。不过前几天查你的案子，我终于查出些眉目。”

“你失踪的地点是在校园门口……”

“不，”南极断然否定，“我失踪的地点是在旧城区。”

“唔，”张山成点点头，也不否认，“也有可能。你也知道，南城天网系统比较完善，基本各处都铺有监控器。不过对于失踪者来说，这些玩意儿没用。”

“没用？”江函有些好奇，“为什么没用？”

“只要到他们失踪的时候，这些仪器就会什么都拍不到。比如说南极这小伙子，他说他是在旧城区失踪的，但其实最后记录到的他的位置是在你们学校门口，紧接着全城的监控就不起作用了。”

“当时我从监控里看见你似乎是接到了一个信息或者电话之类的，掏出手机来看了看，然后我就发现，今年这批失踪的人，在失踪前都和你一样有这个掏出手机看的相似的动作。我就猜想，这次失踪是不是和手机里的这个信息有关。我去调了所有失踪者的信息记录，结果……”

张山成摊了摊手，无奈地道：“但我发现你们收到信息那一刻，都没有信息记录。”

听到这里，南极皱起眉头：“通信记录被删了？”

“对。”张山成耸耸肩，“还是彻底删除无法恢复那种。对方是一个非常了解信息技术的人。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就拿着手机在所有失踪过的人最后出现过的地点到处晃。然后，我就来了这里了。”

“我最后的记忆，是在一座高架桥上。我有些记不清具体位置了，但我记得是一座高架桥，车来车往的。你呢？”

张山成看向南极，南极脸色不太好：“我大概记得是在旧城区的一条路上，然后就没了记忆。”

说着，两个人将目光看向江函，江函有些茫然地道：“是在我家旧宅啊，那一栋废楼，”江函看着张山成，比画着道，“当时我就在你旁边，你一直要走进那栋废楼，怎么叫你你都不停下，我很担心你，就跟着你进去，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和我一起进了废楼？”张山成面色有些古怪，“可我什么都不记得。”

“可是，这就是我出现在这个世界前最后的记忆了。”

听到这话，三个人沉默了。许久后，南极最先开口：“其他先不管吧，有一件事我们可以确定。”

他看向江函，认真地道：“江函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的确，”张山成点点头，“她是‘非法入侵’，记得我们不记得的事，可能我们出去的线索就在她身上。”

“所以，”南极看向张山成，满脸认真，“我们要保护好她。”

听到这话，张成山不由得笑了。

南极的顾虑他懂，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拖着一个被这个世界的政府追杀、又没什么用的女性，很容易激起人的阴暗面。南极怕他觉得江函是累赘，刻意强调了这一点。

听到南极的话，江函内心十分感激。她暗暗看了南极一眼，见对方只是盯着张山成，一直在等张山成一个答复，感激的话也就被堵在了胸口。

她不敢打破这份沉默。张山成已经吃好了，看着南极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便回答道：“我是个警察，你扔下她跑了我也不会扔。”

“好。”南极点点头，起身道，“睡觉吧。江函主卧，你次卧，我客厅。”

“我还能混张床？”张山成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你是怕我半夜进江函房间，在客厅守着监视我吧？”

“有床睡就闭嘴！”

南极皱起眉头，身上全是寒意。张山成哼了一声，起身道：“大叔不和你这种毛头小子计较。”进了次卧，关上了次卧的大门。

南极懒得理他，进了主卧，拿出一床备用被子和枕头，铺好后倒在了沙发上。

他躺了一会儿，见江函还没走，不由得直起身道：“你想说什么？”

“谢谢。”江函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开了口。南极直接倒回沙发上，似乎是理都懒得理这份感谢。江函不由得有些尴尬，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就听对方道：“应该的，去睡吧。”

夜里，江函在床上翻来覆去，她脑中闪过了很多人：那个乞讨的少女乞丐，新闻里播放着的失踪者，临死前和人争执的父亲，还有奶奶。

想到奶奶，她抬手摸上自己胸口的圆柱形的坠子，心里有些沉。这是一个早年丧夫、中年丧子的坚强女人，含辛茹苦把孙女养大，今后她要是没有回去，再坚强的人，也是要崩溃的吧？

“奶奶……”

江函低喃出声，忍不住落下泪来，眼泪滑落到枕头上。她捏紧了手中的坠子。

“我一定会回去，你等我，奶奶。”

第二天清晨，三人都起得很早。滚滚早就准备好了早餐，江函洗澡出门的时候，刚好看见张山成和南极在吃东西。滚滚勤劳地打扫着地板，张山成一面吃一面评价：“其实这流沙包挺不错的。要是还能再来壶普洱茶配虾饺，我觉得就完美了。就这么一杯豆浆配包子，我觉得有些单调，而且太甜了。”

南极抬头看了张山成一眼，冷声道：“想吃自己去赚钱。”

“小伙子，我觉得你这样很小气你知不知道，大叔当年穷得叮当响的时候，都是吃兄弟的！”张山成用筷子戳向最后一个包子。南极用筷子一把将张山成的筷子压了下去，张山成的筷子和南极的筷子开始疯狂对战。江函走过去，伸手拿走了最后一个包子。

“谢了。”她扬了扬手，拉开凳子坐在南极旁边。滚滚咕噜咕噜说着什么给她递上一杯豆浆，她咬过一口包子后，一面吃一面含糊不清地问道：“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赚钱，吃饱。”张山成立刻回答。南极守卫好了江函的包子，放下筷子，淡淡地道：“找人。”

“嗯？”江函眨了眨眼。张山成很快反应过来：“你觉得还有那个世界的人到这里来了？”

到目前为止，三人几乎一致认可了这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那个世界”成为了他们对原来社会的代称。南极点点头，眺望窗外：“这也是一种可能，不是吗？”

“如果这个想法成立，”张山成皱起眉头，“那么我们那个世界的人应该有几百个在这边，他们呆的时间比我们长，知道得也该比我们多。可是我们该从哪里找起？”

“从广场那个乞丐开始吧。”南极直接道，“她要乞讨，肯定在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比较容易找到，我们分头去找她。除了找人，还要打听一下，这里的黑市在什么地方，有没有什么卖消息的人。”

“除此之外，”南极抬头看向张山成，淡淡道，“你顺便找份正经工作。”

张山成心想：他怎么不正经了？他好歹也是个警察啊！

“那我呢？”江函赶忙开口。南极看向她颈间的项链，皱着眉头道：“你就随便在街上找找人吧，不要去不安全的地方。实在不行你在屋子里等着我们也可以。”

听到南极的话，江函皱起了眉头，有些着急地道：“可是……”

“以你的身份有些冒险。”他站起身来，抬手抚向江函的项链，江函忍不住僵直了身子，他却仿佛什么都不知晓一般，抬起自己手上的三角形标志，触碰了一下那条项链。

三角形标志和项链都亮了起来，两方同时发出机械音，报出对方的数据。

“江函（南极），编号无（编号952），成功建立联系人，直接呼叫名字将建立通话系统。”

听了机械音，南极愣了愣，快步走到门口，背对着江函，对着手臂叫了一声“江函”。

手臂上的标志瞬间跳出一个江函的投影，正是江函站在窗边发着呆的样子。南极果断折回张山成身边，拉开他的袖子，和他对扫了一下两人的标志，再次传来相似的机械音。

“张山成（南极），编号996（编号952），成功建立联系人，直接呼叫名字将建立通话系统。”

“你去扫一下江函。”南极收回自己的手，放下袖子。张山成皱着眉道：“这是……”

“像建立电话里的联系人一样，方便我们互相联系。”

南极解释道。江函已经走上前来，低头将项链往张山成手上一扫。

建立好联系后，南极确认了一下今天的搜索区域，然后三个人带着滚滚就走了出去。今天三人的目标是找到那天见到的少女乞丐，江函负责在广场蹲守，南极和张山成一个去类似于现代香港的贫民区，一个去古色古香的富豪区。分好工后，南极给江函买了一点食物和水，又将滚滚留给了她，约定好有事联系，分头离开。

江函披了个斗篷坐在广场上，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小机器人咕噜咕噜在旁边转着，偶尔叫她两声。在南极的教导下它已经开始学会一些简单的词语，比如他们三个人的名字。

看着滚滚一直转来转去的快乐又简单的样子，江函忍不住心里有些柔软，眼见着夕阳西下，她觉得这样等待下去似乎不是办法，不由得道：“要是有个面具就好了。”

反正这里穿成什么样的人都有，为了美丽在半张脸上画花的都有，她戴个面具似乎也并不是很奇怪。

滚滚听见她的话愣了愣，嘟囔着什么就飞快地跑了。江函愣了愣，随后赶紧追上去，大喊了一声：“滚滚！”

滚滚并没有停下，它跑得很快，停在了一家店铺门口。这是一家卖饰品的店铺，里面有鼻环等各种各样的饰品，自然也包括一些好看的面具。滚滚蹦着上了台阶，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兴奋地等着江函进来。

江函慌慌张张进了店铺，赶忙道：“快走吧滚滚，我不买这些，我没钱。”

滚滚又叽里咕噜说了什么，穿着旗袍的美丽女人坐在收银台边上，微笑着打量两人。江函不由得更尴尬了，低下头死命去拖滚滚，结果一用力，把滚滚的手扯了下来。

滚滚抬头看着江函，脸上的表情显示它好像快哭了。江函呆呆握着手里的机器手，慌忙道：“对不起……你……你别紧张，我马上给你装回去。我们寝室的电脑都是我修的，你别哭……”

话音刚落，滚滚就哇哇大哭了起来。江函赶忙蹲下身去，将滚滚的机器手拼装了上去。

滚滚的手属于可拆卸的机器手，所以很好拼装。片刻后，滚滚又成了一只完好的滚滚，它立刻跑到了面具的旁边，蹦跳着指着一张漂亮的面具。

“小祖宗我求求你，”江函跑过去，蹲下身子，小声道，“我真的没钱，别闹了，行吗？”

“江函。”南极的声音传进了江函的耳里，江函吓了一跳，赶忙回头，却发现南极并没有出现。她立刻反应过来，举起项链，认真地道：“南极南极，我是江函。”

南极不做声。

南极的沉默让江函有些不好意思，她想，此刻这人一定觉得她是个智障。

片刻后，南极很快调整了语气，平淡地道：“这是语音系统，你叫联系人的名字然后再加一个语音就可以了。滚滚和我说你要买东西？”

“不不不，”江函立刻摇头，忍住敲打滚滚的冲动道，“我没想买……”

“它说你想买个面具。”南极直接道，“你买个面具也好。你挑一个吧，等一会儿用滚滚刷就可以。它那边刷的积分会直接扣我的。你去挑，我继续找人。”

说完，南极就结束了通话。

江函转过头来看着一脸邀功表情的滚滚，默默无语了半天之后，认真地道：“如果，你再把我说的话告诉南极，我就打你。我不是骗你的，我很认真。”

滚滚露出委屈的表情，江函站起来，低着头道：“老板，我要个面具，最便宜的那种。”

穿旗袍的老板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姐，花男人的钱，还要省吗？”

“省，”江函认真地道：“因为这不是我男人。”

“那如果是你男人呢？”老板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羽毛面具，这张面具只能遮住一双眼睛，标价五百积分，但还算精致好看。江函直接将面具戴在脸上，从旁边柜台上的镜子上看了看，漫不经心地道：“是我男人，那更得省了。花来花去都是我的钱，我……”

话没说完，江函就从镜子里看到一个身影走过去，她面色一变，赶忙道：“滚滚给钱！”慌忙冲了出去。

滚滚抬起机器手，投影出一个条形码，老板拿着扫码器漫不经心一扫，然后看着滚滚追着江函冲了出去，将涂了鲜红色指甲油的手搭在玻璃柜上，叹息出声来：“真是不懂生活的小姑娘。”

江函追着身影过去，这人正是他们在找的那个少女乞丐。此刻她穿着短裤皮靴，腿上绑着一把短刀，身边一左一右跟着两个穿着正装的大男人，两个人拉着她的手，似乎是逼着她往前走，她嘴里正骂骂咧咧说着什么。江函不敢靠太近，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能暗中给南极和张山成信息，然后混在人群中，不远不近跟着三个人。

天色渐渐暗下来，两个男人拖着少女去了贫民区，这里的楼与楼挨得极近，巷子狭窄深长，水泥地面上坑坑洼洼，积着两边餐馆排出来的污水，油腻得让人有些恶心。

越往里走，人越发少，霓虹招牌醒目地挂在两边，陆续有些店家走出来。偶尔有几个醉酒客，互相搀扶着离开。

少女被他们带到一家叫“元宝典当”的店的门口，这家店的店面不大，霓虹招牌有一层楼高，竖着挂在狭窄的小巷中，显得极为显眼。

江函看见他们走进去，不然贸然跟上，就远远等了一会儿。

南极和张山成好久都没来，江函不由得有些焦急，见人们三三两两地进了这家典当铺，她靠近了些，听着进去的人道：“听说你们这里有场？”

“老板第一次来？”坐在玻璃柜台后的老板抬起头，长衫包裹着他肥大的身躯，他的头发往两边梳开，用发油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来人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道：“银翼那边的场子没什么意思，我过来看看。”

听到对方的话，老板喜笑颜开，忙道：“那是自然，银翼那边太小心了，哪里能有什么乐子？老板这边请。”说着，胖老板招呼着服务员出来，高声道：“明仔，把老板带下去。”

“来了！”一个瘦瘦高高穿着长衫的小伙子从旁边跑了出来，弯着腰道，“老板这边请。”

进去的人点了点头，跟着小伙子走了进去。江函有些按捺不住了，握着短刀就要上前，这时候，有人伸手一把按住了她。

江函抬起头来，看到来人皱着眉头的俊美容颜。

她深深舒了一口气，叫出对方的名字：“南极。”

“稍安毋躁。”南极和她隐藏在暗处，观察着这个店铺。一会儿，张山成也赶了过来。三个人悄悄打量着这个店，江函比画着道：“那个乞丐是被他们拖进去的，他们应该在做什么违法生意，刚才有个人问这个老板有没有场子，说银翼那边太正规了，没意思，老板就让人带他们走进去了。”

“张叔当我们老大，我们是跟班，想进去看看场子。”南极扫了张山成一眼，给了两人一个眼色，“走。”

张山成点了点头，率先走了出去。他往前一走，气质瞬间大变，从走路姿势到神态，极像个混迹江湖多年的小痞子。

江函不由得暗暗赞叹南极真是慧眼识珠，张山成的乔装技术真是绝了。他们两人乖乖跟在张山成身后走进店中，张山成双手插袋走到老板面前，瞧着四周道：“老板，我听说你这里有场子？”

老板抬起头来，眉开眼笑地道：“今儿个客人真多，老板你跟我来。”

说着，他就叫了服务员过来。

只听哒哒哒一阵木楼板作响的声音，旁边的帘子便被撩了起来，一个穿着长衫、面无表情的青年站在帘子面前，恭敬地弯着腰，伸着手道：“先生，这边请。”

张山成跟着服务员走了进去，发现帘子后面是一个空旷的房间，房间中央有一个朝下走的楼梯，有光和隐约的声响从里面传来。服务员站在入口边上，继续道：“先生里面请。”

张山成点了点头，抬脚往楼梯上走去。南极皱了皱眉头，和江函紧跟上去。三人走进楼梯后，服务员把入口处的帘子一拉，赶忙追了上来。

这是一个极长的楼梯，怕是有五六层楼高。三人走了许久才到底，脚刚一落地，他们就听到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混着人的呼喊声。

地面都在跟着音乐一起抖动，三人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环形城墙，城墙围成一个圆，声音都从里面传来。

这个环形城墙就一个入口，又是一道长长的阶梯，阶梯门口有一个摊位，似乎在发放什么。

服务员将三人领到摊位面前，摊位上的服务员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道：“一个人还是三个人？”

“一个。”张山成随意往少了说，对方点点头，就将一个有屏幕的手环递给他。

“顺着楼梯走，您自行找个位子入座就好。”送他们来的服务员指了指楼梯，恭敬地道，“祝您玩得愉快。”

说完，他耳朵上的耳机里又传来老板的叫唤声：“有客人来了，赶紧上来！”

服务员赶紧小跑着离开。张山成看了看楼梯，又看了南极一眼，见南极点了头，他便撇了撇嘴，往上走去。

走进环形城墙的内部，他们才发现，这是一个类似于罗马斗兽场一样的地方，旁边是一圈一圈的位置，中间是一块空旷的广场，被高高的内墙围着，内墙两边有两个铁门用于出入。

他们进去时，广场上有两个男人正在拼命厮杀。他们拿着手里的武器疯了一般戳向对方，周边的看客们尖叫着高喊双方的名字。三人皱了皱眉头，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坐下。张山成叹了口气道：“我算是知道什么是场子了。”

“怎么办？”江函看着场上厮杀得浑身是血的男人，忍不住道：“那个乞丐肯定是被抓来关在里面了，等一会儿我们怎么救她？”

“先确定一下，”南极看着场上的人，微微躬身，转着手指上的戒指，淡淡道，“先确定是不是那个世界的人。”

“如果是呢，”张山成转头看南极，“这种场合，救不救？”

话音刚落，他们就看到一个男人从观众席上往下冲，一个翻身落进了赛场上！

旁边观众的欢呼声更响了，张山成领到的手环的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头像和一个强壮的男人，两个头像中间写着VS，强壮男人旁边写着一个人的名字，而灰色头像旁边只写了游客A。两人的头像下面都有一个积分模样的数字，通过滑动可以增加或者减少，应该是用来下注的。

因为这个游客的出现，赛场上迎来了一波小高潮，讲解兴奋地说道：“啊！有游客要救那个可怜人！这个游客将面对三个选手的同时进攻，如果赢了，他将能够得到丰厚的奖金，并带走这个可怜人！好多年没有见到这样善良的观众了，让我们祝福他！”

“如果真的是那个世界的人，”南极紧盯着赛场，冷静地道，“我就去救。”

三个人点点头，认真地看着赛场上的情况。

那个游客一不敌三，很快就被三个人击倒在地。长矛贯穿了他的身体，周围全是嘘声。

一场赛事结束了，清理赛场的机器人很快就上来清理了赛场。过了一会儿，主持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场，我们将迎来香艳的女子赛！一个是强健的白人女性，另一个是娇弱的亚洲女性，赢的那个人，将获得丰厚奖金，并成为我们的英雄，被欢送离场！输的那个人，将永远留在这里，用鲜血染红这片土地！到底谁将成为王者，我们拭目以待！”

说着话时，张山成手环的屏幕上迅速出现了两人的头像和名字，并邀请下注。江函扫了一眼那个少女，指着道：“就是她！我好像在电视上看过，我……我没认错吧？”

她看着张山成，有些不确定。张山成面色变化了几次，沉着声道：“你没认错。这是我走之前最新失踪的一个女孩子，叫徐静。”

张山成抬头看向赛场上被铁链拴着、哆嗦着看着周围的少女，目光里满是坚定：“这是我同事的女儿，独生女。虽然从小不太听话，总是喜欢和人在外面鬼混，但是她失踪后，我同事几乎疯了。她小时候很乖巧……”

说着，张山成沉默下来，片刻，他站起身就往赛场走：“我一定要救她。”

他走得很快，江函和南极赶忙跟过去。

一声“Ready？Go！”后，赛场开始沸腾，那个白人女性刚被解开铁链，就拔出腰上的刀朝着徐静扑了过去。她太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了，来了这里，她必须杀了对方，才有活着出去的可能。而且她将得到一大笔钱，她可以拿着这笔钱活很久！

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世界的徐静明显没有反抗的想法，她尖叫着跑开，身后的白人追着她，一刀一刀砍过去。徐静吓得哭了出来，被对方追着乱跑，她手里明明拿着一把长刀，却死活没能拔出来，只知道一味仓皇地躲闪奔跑。

张山成走到赛场边上，想学着方才的游客那样直接跳下去，结果刚刚触及赛场周边，空中就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电网，忽然闪现出来。一股电流瞬间将张山成击回原地，张山成捂住疼痛的手臂，听着旁边人道：“嘿，哥们儿，这是女子赛，男性游客是不能下场的。”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短袖衫的强壮男人。张山成点点头，低声说了句谢谢，站起身来，看向刚刚赶到的江函。

江函和南极都听到了对方的话，看见张山成恳求的眼神，江函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但她刚刚张口，就被南极一把抓住了手。

“她不能去。”南极直接道，“你是警察，经过专业训练。我从小学习搏击，进入后直接落入战争区，有足够的战斗经验，我们去没有问题。但她不行，她甚至连人都没杀过，去就是多去一个人送死，和徐静没什么区别。”

张山成愣了愣，赛场上传来了徐静尖利的惨叫声，白人将她逼到了死角，正一刀一刀砍过去。徐静艰难地拔出长刀来，但对方已经全面压制住了她，此时反抗，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

听着徐静尖利的惨叫声，江函忍不住握紧了腰上的腰刀。张山成捏紧拳头，眼眶红红，浑身颤抖着道：“我知道……对不起……”

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这一刻，江函猛地抬起头，看着南极，认真地道：“不一样。”

南极愣了愣：“什么？”

她迎头看着他，亮晶晶的眼里全是坚定：“我和她，不一样。”

话刚说完，她突然一把推开南极，在南极猝不及防之间，按住围栏，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南极急得一把抓过去，却只看见少女的衣袖猎猎飘扬。江函在空中翻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拔出短刀顺着墙一路而下，临近地面时她一个翻身，而后单膝落地，又稳又帅地落到地上。

短刀横在她身前，她抬起头来，素净的面容坚定而沉稳，黑色的眼睛仿佛某种宝石；纤细柔弱的身体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

她站在那里，灯光打在她身上，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身上带着伤口的徐静，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用求救的眼光看着江函。旁边讲解员发出惊呼：“哇哦，第一次看见女性对战有人加入进来呢！”

那个白人女性停住了动作，站起身来，看着突然出现的江函，有些愤怒地咒骂了一句。

江函面色淡淡的，同那白人道：“我不想和你打，只是想救她，你投降，我带着她走。”

“不可能。”白人冷笑出声。旁边的铁门打开，又放进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明显和徐静这种戴着镣铐进场的人不一样，她们似乎本身就是这个角斗场的守卫，身上装备齐全。两人拔出长刀来，站在江函身后，和白人一起呈现出围攻的态势来。

“一旦开始战斗，只有死亡才能终结。”

白人说完这句话，提着刀就冲了过来。

江函立刻拔出腰间长刀，一手握着短刀，一手握着长刀，迎着白人就冲了上去。

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开始，江函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有了某种变化。不光是自己，南极、张山成，他们的身体素质也都好了许多。无论是跳跃能力、动作灵敏度，还是五感的敏锐程度，都得到了质一般的飞跃。

尤其是南极，随着战斗经验的丰富，他的速度和力量早就超出了原本世界里对于人类速度和力量的认知。

她想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她希望，在这个世界里，她能成为别人的战友，而不是一个只能拖累别人的存在。她通缉犯的身份拖了南极和张山成的后腿，哪怕他们两人不介意，可她介意。

她总希望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就像他们为她所做的那样。

刀在地上刮擦出火花，江函的刀和白人的刀抵在一起。她一脚飞踹过去，然后翻身滚到了对方身后，突出了包围圈。

徐静身上已经被捅了几刀，她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转动着眼珠，奄奄一息地看着江函被人追砍的身影。

江函一开始还有些笨拙，然而她却一直带着一股不肯罢休的气势。哪怕手被震得生疼，哪怕身上被对方划出了伤口，她也坚持一次次站起来，向对方扑过去。

不知不觉间，她的速度越来越快，动作越来越灵活利索。观众也发现了她的转变，忍不住叫着她的代号“游客B”。

她在角斗场上，像一棵柔韧的芦苇，明明看上去那么纤细，那么柔弱，却又无比坚韧。她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爬起来。

南极双手紧紧抓着扶手，认真地看着赛场上的人。

他注视着这个姑娘，全心全意，看到她爆发出来的令人炫目的力量，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忍不住心跳得有些快了。

他下意识地抓紧扶手，而指节因过于用力而泛白。张山成皱着眉头拍了拍他的手，劝道：“放松点。”

南极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张山成手上的手环，一把拉扯了过来，在江函的头像下，将积分迅速调成了两万——他的全部积分。

张山成忙道：“你冷静点！万一她输了……”

“她不会输。”南极打断他，刷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标识，将所有积分全部放进那个手环后，点下确定，认真地道：“她输了，我全部家当都赔给她。”

张山成一时无语，看着南极的样子，他也不好再劝，只能把目光移到徐静身上。她看上去已经撑不住了，面色苍白，紧张地盯着还在打斗的江函。

其实江函看上去也比她好不了多少，身上都是一道道伤口，看着就让人觉得疼。

然而她抿紧了唇，一直没有说话，沉稳、淡定地注视着赛场对面的三个人。

见久攻不下，对面三个人有些着急了。白人干脆扬着长刀就砍。

江函寻到了她的破绽，就地一滚，单膝跪地，扬手直接一刀戳进了对方的腹部！

温热的血喷涌到她脸上，刀刺入身体柔软的触感还停留在她指尖，她忍不住整个人都有些颤抖，但形势没有给她惶恐的机会，另外两把长刀随之而来，江函按住白人的肩一个纵身反跳起来，朝另一个人直接刺去。

对方挥刀刺来，然而江函不躲不避，直直迎上！

两把刀同时刺进了两个人的身体，疼痛瞬间传遍了江函全身，江函却格外清醒，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将刀横着一拖，随后迅速撤开。

她一只手握着长刀横挡住最后一个人的攻击，另一只手握着短刀猛地戳进了最后一个人的身体。

结束。

她最后一个动作太快，和开始上场时有天壤之别。周围的欢呼声轰然爆发，光束打在江函身上，她像一个无冕之王，仰起头来，看向南极，温和中带着些许骄傲，慢慢笑开。

南极忍不住也笑了。

他的笑容仿佛是春风融化累积万年的冰雪，尚带着未去的寒意，却让人觉得明媚。

江函远远地看着南极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突然就快了几分。她暗暗红了耳根，忍不住想起当初在学校时顾棠对南极的赞美：

“那个冰美人啊，就算是不笑也已经是大杀四方。要是笑了，我能立刻甩掉我男友给他跪下。”

虽然她觉得南极就算笑了，顾棠也不会扔掉她心尖尖上那个男朋友，但这已经足以表明顾棠的态度。

南极如果笑了，一定很好看。

而这样好看的南极，整个学校，也许只有她一个人看到了。

她一面想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一面走到徐静身边。徐静已经呼吸微弱，她艰难地扶起她，走向那扇已经打开的铁门。走出铁门没多久，她就看到绕过来接她们的南极和张山成。

张山成一见她出来，立刻冲了过去，将徐静扶起来，着急地道：“去医院！”

南极点点头，没有多话。两人跟着张山成跑出去。临出门时，老板看到张山成怀里的人，有些不解地道：“老板这是……”

“战利品。”南极淡淡道。张山成忍着心急，露出猥琐的笑容：“小妞挺漂亮。”

听到这话，老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转头看着江函，鼓励道：“小姑娘，你很不错啊。”

“能为主人做些什么，”江函语气平淡，眼神认真，“是我的荣幸。”

老板啧啧了几声，张山成大笑出来，抱着徐静就走了出去。一走出店铺，张山成就快跑起来。江函和南极紧随在张山成后面，跑到大路上，张山成拦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到了医院。

医院的护士大夫看着满身是血的徐静和江函，立刻忙碌起来。江函被他们拉到了专门包扎伤口的科室，徐静则直接进了手术室。

南极守在江函房间门口，斜靠着墙，低垂着头。等江函走出来了，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温和，看着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江函，他忍不住笑了笑。

“还是专业的好。”

“嗯？”和南极走在医院走廊上，江函有些奇怪。南极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慢道：“你当初给我包扎的手艺，真的太烂了。”

江函：“……”

“你那是什么表情？”南极转头看她，微微挑眉。江函有些郁闷：“我本来以为你会夸我的。”

南极没有说话，他转过头去，看向坐在手术室外低着头的张山成。

在江函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他突然开口道：“你的优秀，无需我夸。”

江函猛地抬头，入目的只有那人修长的背影。他停住步子，转头看她，勾了勾嘴角：

“怎么，高兴傻了？”

“是啊，”江函坦然笑开，“你会夸我，我感觉很高兴。”

这一次，南极真的没有再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