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吧神作:小张和小丽(2)
又到了国考时节,小张报了名,天天往大学里跑,找图书室上自习。
我到了单位,沏上茶, 给她发短信,“近期有空的话就找我啊。”
临近下班时,她回,“好啊,如果考上了,你要请假带我去凤凰玩。”
“凤凰?”
“是啊,很有名的,景色很美。”
“去过再去不就没意思了嘛。”
“要你管。”
“那就去咯,你好好考。”
“必须的。”
然后就断了茬,没了消息。
回家后我跟我妈商量结婚买车的事儿,我妈说,“买个二十几万的不就挺好嘛,你看那小谁,挺大气的啊。”
“小张想要个小点儿的。”
“那更好呀!”
“可是小了不见得就便宜,跟水果不是一个道理。”
“那得多少啊?”
我懒得解释,开网页给她看迷你宝马。
“这么贵啊?这么一点点!”
“是啊!海鲜就是比猪蹄儿贵啊。”
“哎呦呦,再想想,再想想。”我妈吓了一跳,嘟囔着去厨房做饭了。
我开LOL,进弗雷尔卓德,打了起来。
那时问小丽,“你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啊?”
“不固定啊,有时候偷懒,不去上班,就少一点啊。”
“少一点是多少?”
“一万块总是有的。”
“窝巢!姐,我不管,你快带我入行!”
“哈哈哈,小祥好好学习,姐养你。”
“我毕业了都。”
“考大学啊!”
“我不能考的。”
“为什么啊?”
“身份啊。”
“嗯?”
“就是说,我不是正规高中生,不能考的。”
“怎么这么多条条框框,烦人!”
“就是说呢。”
“那就找份工作,踏踏实实做呀!男人跟女人不同,只要努力,就能出人头地的!”
“姐,你真是个大明白人!”
“一直都是!诶,手别乱动,昨天做过了,今天要休息一下!”
“我生猛的很,姐你尽管拿我开发新型技术产业,弟弟我万死不辞。”
“滚开啦你。”小丽笑着推开我,我又欺上去,她半推半就顺从了。
做完后,我从床头把烟抓过来,小丽挡了一下,“做完就吸烟不好的。”
我“啪”把火点上了,小丽白我一眼,光着身子跑去客厅,把烟灰缸拿来了。
“晚饭我回家去吃啊。”
“好啊,我收拾一下就去上班。”
“今天这么勤快啊?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啊?”
“哪儿啊,要挤公交车,很麻烦的。”
“你这一年下来十好几万呢,买辆车啊。”
“是这么想过,可是舍不得啊。”
“想过什么?给我说说,我懂点车的。”
“小祥无所不知啊!”她真心夸我。
“我在职校学的就是汽车维修我会到处说?”
小丽爱怜的摸一把我的脸,“那你可别笑话我。”
“我笑你干嘛。”
“我啊——最想买的车,是那个吉利自由舰,四万八,黑色的。”
“挺好啊,怎么想到要买这个?”
“没出来前,在老家街上,偶尔会看见这个车,印象很深。”
“你那儿是有多穷啊!”
“跟你说过了呀,很穷很穷。”
“这车还行吧,买个雪佛兰的小□□不更适合你么。”
“不呀,我那时候发过誓,等我以后有钱了,就买个一模一样的开回去,给家里长长脸。”
“那就去买啊。”
小丽不说话,陷入了沉思,认真想了半天,“再等等吧。”
这天我下班早,突发奇想,去接小张下课。
我没上过大学,不懂得什么是象牙塔;可是进来后,明显与外界的气息不同。
也可能差不了多少人情世故,但终归要干净一些。
我穿的比较休闲,像几年前与小丽在一起时学生的样子。挨个问路,找到了图书馆。
不时有三三两两的情侣与我擦肩而过,我本想找个台阶坐下,又怕被小张看见不雅,就站着抽烟。
11块的南京买不到了,我升了点档次,在15块左右徘徊,可是没有一款可以让我再一直吸几年。
就觉得大学生和我们职校生也差不多,都没有中学时急急忙忙赶路的情景。人们三三两两,不紧不慢的走着,与世无争的样子,丝毫不曾觉得这个社会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虎视眈眈的在这圈围墙外盯着他们。
趁着年轻抓紧享乐吧。别跟我一样投身建设社会主义的浪潮中去了再追悔莫及。
约莫半个小时后,小张和一个高个子男生并排从楼里出了来。
他们说说笑笑,经过我的身边,并未发现目瞪口呆的我。
所以说人一定要长得突兀,哪怕丑一点,也得要你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一起走路时可以一眼发现你的存在。
“小张。”我轻声唤她,她并未听见,依旧在那个有说有笑的世界里。
上个自习而已,有那么开心吗?
“小张!”我提高声音,觉得有些难堪。
她一惊,回头看我,“呀,你怎么来啦?”
那男的对我点头微笑。
“今天下班早,特意来接你。”
“这么好啊?”小张落落大方的介绍,“这是我学长,也准备考试呢;这是我朋友,小祥。”
学长对我点点头,一副女方家长的样子,高深莫测的表情,看不出对我是满意还是嘲讽,脸上是播音员般的笑容,“来接小张啊,好,好,那我先走了啊!”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对着小张,说完后又对我点了一下头,便扬长而去了。
我和小张站在原地,僵持了几秒。
学长的背影混进来往的学生中,继而不见。我觉得他像成功偷吃了炊饼的西门庆,留下我和金莲在这里面面相觑。
“今天犯哪门子邪劲儿啊,想起来接我了呀。”小张盈盈笑道,丝毫不为炊饼之事耿耿于怀。
“想你了嘛。”
“那陪我走走吧,学了一上午,脖子都酸了。”
“那个学长也考公务员啊?”
“是啊,志在必得呢。”
“他家里是干什么的啊?”
“你管人家呢!”小张不悦,像护犊子的母鸡。
“先去吃饭吧。”
“好啊。”
“去哪儿?”
“你说啊。”
“我想吃成都小吃。”
“那多脏啊!再说拆了多少年了都。”
“你也吃过啊?”
“怎么没吃过?”
“上学那会儿?”
“是啊。”
我就不再问了。
在我的印象里,成都小吃是我们那一代情窦初开的穷逼,能带女朋友吃得起的最好的地方了。
出校门不远便是站台,这时人不多,我本想和小张坐公交车的,她张手拦下一辆出租。
“去湖边那个旋转餐厅。”小张好像女皇,居高临下的指挥师傅,优越感十足。
她从包里拽出两条耳机,塞给我一支,是个清凉的女声,唱着幼稚园的儿歌。
“范晓萱?”
“什么啊,陈绮贞,真是的!”小张很不高兴,好像我间接侮辱了她的人格一样。
过市中心时塞车,儿歌让我昏昏欲睡。
惊蛰后的春光总让人有游园惊梦的错觉,半睡半醒间,不时想起小丽。
小丽一直素面朝天,跟街邻关系都很好,没人知道她是做那个的。
“小弟你来时在路口小卖部拿个西瓜来啊,钱我给过了,让他冰上了。”
那光着膀子的老头,胸前两陀咪咪松软的耷拉着,象征着往日的雄风日薄西山。
他很和蔼,笑眯眯的,不住夸我,也夸小丽,好像把我们当成了恋人。
我也高兴,又买了两罐冰镇可乐,一包红梅。
小丽见我掂着可乐,埋怨道,“不要总是喝饮料啊,没营养。去洗洗手吃西瓜吧!”
我就听话的把可乐放在一边。小丽见袋子里还有包烟,拿出来放一边,怕给潮了。
见是软包红梅,便没说话,径自出了门去。
“干嘛去啊你?”
“忘了点儿东西,你先吃,我就回来。”
我吃了两条边角,中间大的给她留下。小丽回来后又埋怨,“那么大我怎么吃呀,你帮姐吃了,姐喜欢吃小块的。”
然后不动声色的扔了一包南京在桌子上。11块那种。
“怎么又买烟去了?”
小丽吃西瓜很小声,吐籽的时候也用手挡着,一粒一粒抿出来。
“抽烟本来就不好,还抽那么破的——以后抽点好的,少抽点。”
我这一抽,就是四年。
吃过饭,小张要去逛街。我本来不想去,可是无意间想起那学长,便还是陪着去了。
小张在我旁边走,时不时走到我前面去,在商场里小张惯用一种趾高气昂的神色,就像康熙来了里面的小S。
摸摸这里,拽拽那里,眉宇间尽是嫌弃的态度。
服务员唯唯诺诺的伺候着,也不知小张的来历。若不是我这土逼在旁边衬着,估计服务员会更惶恐。
一路挑三拣四,小张在马克华菲前停下。服务员快步赶过来问有什么需要。
“你去试试那款西装。”小张犹自未从上帝的角色中转换过来,对我也颐指气使。
我向墙上瞄去,是那种韩款的修身西装,亮面的,在日光灯下灼灼生辉。
我手心都是汗,完全没有星矢遇见射手座圣衣的亢奋。
那种超出我生活范围外的事物,一概会引起我的不安。
我穿惯了了新郎希努尔,觉得挺舒服的,也从没想过换什么牌子的衣服穿。
而且我那吐了吧唧的皮鞋和薄毛衫,无论怎样看也不搭这高贵的西装。
还有我那瓮声瓮气般的衬衫。
最主要是我这张城乡结合部的脸。
“我不要啊,又不好看。”
服务员见我诋毁他们的衣服,便跳出来站在小张一边,巴拉巴拉介绍这衣服多么多么好。
我最怕这个了。就像很害怕去现在的理发店一样,进去坐下就要承受剪发师的百般嫌弃和万般推荐,弄得我毛骨悚然坐立不安。最后只花15块剪个头的话,全理发店的人都用仇恨的眼光目送我离开。好像齐声在喊,快滚回乡下吧,你这土狗!
小张下巴一点,“就让你试试,又不买。”
服务员殷勤道,“先生试衣间在那边。”
我突然被激将,横了心,“我不要!”
小张好奇,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么苦大仇深,“为什么?”
“因为不喜欢。”
小张眼里黯淡一下,随即抛出一丝不屑。
“哦。”
小丽家外面有颗梧桐树,有风过时,便传来沙沙的声音,继而带着那夏天的味道,铺满房间。
一开始见面的主题就是把我的小树苗弄枯萎,时间久了,小树苗的游戏只成了点缀,去见小丽成了理所当然的正事,在我百般无聊时,在我自己在家时,在没有朋友约我玩时,去小丽家成了我唯一的乐趣。
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很索然无味,无非就是一起吃个饭,或者吃些水果,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她的电脑也不能上网,在一起做的最多的事,就是互相呆着,却从未腻过。
我觉得小丽就像是一个可以**的家人,无微不至的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当然点缀还是必备的,只不过没一开始那么频繁而已。
小丽通常都用嘴巴帮我,开始我以为她是嫌麻烦,后来才知道这样其实更累。
只有我强烈要求时,她才顺着脱下自己的衣裤。不过始终不许我亲她每一寸皮肤,摸倒是横行无阻。
“你对这事很反感吗?”
“啊?”
“就是插进去啊。”
“还行吧,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啊。”
“那干嘛总不让我进来……”
小丽躺在那里,胸前冷藏的脂肪早已融化,被推的一动一动的。见我问这个,便用手摸我的脸,“小傻瓜,我怕有个万一什么的。”
“怀孕啊?”
她轻轻拍一下我的肚皮,“笨,怕姐不干净啊。”
“你怀过孕没?”做完后,我俩并排躺床上聊天,窗外的云压到了梧桐枝头,风也骤了。
“快下雨了呢,你快走吧!”小丽趴在窗边担心道,沉沉暮色勾勒出她美好的背影,浑圆的弧线深深刻进那个夏天。
“没事儿,一会儿打车好了,送完你我再回家。”
“呵呵呵呵,小保镖啊。”
“问你呢,怀过孕没啊。”我以为她在转移话题,又问一遍。
“怎么可能——”她强调着,“受罪不说,耽搁上班呀,笨蛋,老板要求很严的,我们这儿很少出事儿。”
“那我这样……”
她白我一眼,娇嗔道,“难不成还要在你这黄毛小子这儿阴沟翻船不是?我有吃药啦——”说着她用手指点我额头。
“我不是那意思,我——”
她用手指轻抵住我的嘴唇,“姐知道,姐也不想给你造负担不是?”说着她把头发勾一下,俯下身来又含了含小树苗,用舌头在冠状那里滑了几下,拿过抽纸给擦拭一下,然后把口水吐进纸巾里。“回家记得再洗个澡呀,要讲卫生!”
她就像个年长的哺乳动物,给幼崽舔抵毛发一般。
近来小张学习紧张,我们见面的机会便少了许多。
我蹲家里狂玩lol,曙光女神用的越来越顺手。
加的全攻击的点,带一身攻速符文,前期下路杀人,然后果断变肉盾。
正开心时,我妈敲敲我开着的门,“最近都没见你出去啊?吵架啦?”
“哪儿啊,她复习考试呢。”
“哦,那也多联系联系啊,关心一下。”
“知道了。”
“你没事了也学点东西,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嗯嗯嗯。”
“那个车的事儿,你再劝劝小张,实在不行,做做难,也就买了。”
“好。”
“这孩子。”
中午时,我给小张发短信。
“博士,学完没?请你去湖上吃饭。”
等了半天,也不见回音,让我不禁怀疑我的手机是不是在接小张短信的时候会自动故障。
好大会儿,小张回,“不啦,没几天了,我再加把劲。”
“那好吧,考上了带你去凤凰。”
那边就没了声音。
我妈问,“给你爸打个电话,看中午回来吃饭么。”
我照做了,结果我爸外面有场,不回来了。
“那就简单吃点吧。”我妈说,便要去厨房。
我觉得平时总是和小张去湖上吃饭,也没和家人一起去过,今天都没事,不如改善改善。
“算了,别做了,我请你出去吃吧。”
“出去吃干吗,乱花钱。你啊,就是不知道过日子,你看你爸,一把年纪了还在外面卖命,你也不知道省省。”
“省了,这顿饭本来是要请小张的,她学习没空,借花献佛,请你好了。”
“那就攒着啊,下次还不是要吃。”
“你不去我就充到游戏里去了。”
“你这孩子!”
“还不快换衣服?”
我妈算计不过我,便跟我打个车奔湖边吃饭。
她找出最喜欢的衣服,穿的很是隆重,像是出席访美的领导人一般正式。
“都这个点儿了,该不会没东西吃了吧?”快到门口了,我妈开始打退堂鼓。
“24小时营业的。”
“怎么可能,这不是西餐馆么。”
“那就12小时营业,反正只要有太阳,就有吃的。”
我挽着她走到门口,与出来的小张撞个满怀。
小张旁边儿,自然是那英俊伟岸的学长。
“呀,阿姨,小祥,你们怎么这个时间才来呀,都快打烊了。”小张开始怔了一下,但反映极快,亲切的过来拉我妈的手。
学长也如同家人般过来,对我们娘俩点头致意。
“小张也来了呀。”我妈尴尬的笑。
“可不是,”小张泰然自若,有说有笑,让我暗暗佩服。“上午出来的晚了,就顺道儿跟学长吃了个饭,请教了些面试经验,他可是老考生了!”
学长很会接话,“别笑话我了。”
气氛就被圆下来了。
这种时刻可不能认怂,我也挤出笑容,“正巧又碰见了,一起坐坐吧。”
小张与我面对面站着,客气道,“就不打扰你和阿姨享受天伦之乐啦,我和学长还要赶回去啃书,等考上了再陪阿姨吃饭啊!”
学长点头,和小张一起与我们依依惜别,便一起打个车走了。
点菜时我要了常和小张一起吃的那两款。
“刚才……那个……”我妈虽然不好说什么,但也忧心忡忡。
“别乱想啊,那男的我认识,学习不错,小张的学长。”
“那也不能约人家的女朋友出去吃饭啊!”
“嗨,你那什么老思想。”
“小张这孩子也真是的,大中午的也不回自己家吃饭。”
“你啊,句句都是万恶的旧社会,快吃饭吧,要正确面对同志们之间的关系。”
“你干嘛去?”
“洗手间。”
我插上门,坐在马桶盖子上抽烟。
吸一口,呛一口。胸口一揪一揪的,像被人打了一样。
连续几天不见小丽,越发想得慌,吃过午饭,便骑车去找她。
奇怪的是,小丽却不在家。
我以为她去逛街了,便给她发短信,结果一直没回。打电话,也是不接。
我就坐在门口等她。知了的叫声透过层层枝叶洒了下来,激起地上滚滚热浪,兜头而来。正午太阳正毒,白花花浇着地面。知了叫得越发的响。
认识小丽也有段时间了,这样的事情却是第一次出现。
除了她上班时,一般我的短信她都是立马就回,甚至是在她睡觉时,更别提不接我电话。
我在当院里胡思乱想,不多久便觉得被晒的发晕。
身上的燥热慢慢转移到心口,可我上了犟劲儿,越是等不来,就越偏要等。
恨不得要打她一巴掌才解恨。然后还要撞见她跟个相好的在一块儿,让我捉奸成双,愤怒的质问她是怎么一回事。
热的很了,我脱了外衣,顶在头上。皮肤开始火辣的疼。
我刻意折磨自己,觉得这样心里才好过些。
不知不觉就有委屈油然升起,不多久便占据了整个胸腔。
我又窝囊的想哭。
就像那次去找小丽,花了两百却等不来时一样。
不争气的是,想着想着我就掉了泪下来。一块一块砸在脚下的青砖上。
天色渐渐青了下来。
快六点时,小丽惊呼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小丽吓坏了,见我两眼红肿的样子。
我也觉得自己逊毙了,跟个**一样。见她终于来了,我拔腿就往外走。
小丽一把把我抱住,声音都变了调,“小祥你怎么了?别吓姐啊,怎么了?”
我鼻子又酸的厉害。
我挣开她,掉头就走。小丽把手里的东西一扔,踉踉跄跄就追了出来。
“小祥,小祥!你别跑啊!等等我!”
小丽尖锐的声音引起那些纳凉的人,好奇的看我们。
我被她追上,才发现她穿的高跟鞋。
她紧紧抓住我的手,不住的喘,“小祥你先别走,生姐的气了?我下午出去逛了会街,刚才才发现没带手机,怕你找我,就急忙赶回来,本来约好了一起吃饭的……”
“那你去吃啊!”
“小祥乖,先跟姐回家成吗?”
“不,见到你就行了。”说着我又往外走,小丽死命的抱着我。
远处的人开始交头接耳。
“姐错了,小祥别生气好吗?你看你背上都晒破皮了,快跟姐回家,姐给你擦擦。”
我又挣一下,居然没挣出去。见那边慢慢有些人聚起来了,不想他们议论小丽,便冷冷说道,“你松开我,我跟你走。”
这时才发现,小丽也哭了。
小丽搬个小凳子,让我坐在院子里,打了盆温水,用热毛巾小心擦我的背。
就觉得背上一会儿湿一点,一会儿又擦干了。潮气被余温蒸发了去,带来丝丝凉意。
小丽哭个不止,我的心也软了下来。
“你别哭了。跟你多委屈似的。”
“嗯。”
“我……没事,就是有些憋屈。”
“我知道,我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小丽给我擦好了背,把水泼在梧桐脚下。
我看她的脸,肿的比我还厉害。
小丽拉着我进了屋里,洗了水果给我吃,蹲在我面前,趴在我膝盖上道歉,“你这几天都没过来,我一时粗心,就忘了带手机,我就觉得今天有事,特意跑回来,结果还是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小祥,姐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又想哭。
我说,“不是,我下午在院子里晒的头昏脑热,就乱想,想你去相亲了,想你和男朋友出去玩了,想你是不是在别人床上……胡乱想了好多,很难过。”
小丽破涕为笑,“我去哪儿相亲啊我。”
“我怎么知道,万一是……”我本想说万一是客人呢,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小丽捧着我的脸,认真道,“在这个城市里,我只有小祥你一个人最好!我不会在这里交男朋友,我也不会把客人带到家里来,我在不上班时也从来不招揽人!”
我还是哭了出来。
迄今我和小张最亲密的动作就是牵手,我觉得应当巩固一下我们的关系。
上次吃饭之后,小张态度明显有些转变,回信息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这让我觉得会不会真的是我搞错了,想多了?
小心眼的男人最可恶,我不想那样。
城府深的女人更可怕,我更不想那样。
我带小张回家,第一次带女生回家。
她进门后端庄贤淑的坐在一边,不卑不亢,像见多识广的大人物。
“我们结婚后住哪个屋呀?”小张探我的话。
“搬出去住啊。”
“租房子怪不安全的,还是住家里吧。”
“哪儿啊,买房子啊。”
小张脸色荣辱不惊,淡淡的哦了一声。但是我想她没理由不高兴。
“看地段了吗?”她果然长驱直入。
“就在那个湖上餐厅附近吧。”
“那可不便宜!”小张惊讶道。
“紧紧还是有的,”我坐小张身边,揽住她的腰,“不说那个了。”
我凑过去,吻住了她的嘴。
我以为她会躲开的。
我接吻的技术很笨拙,只听见彼此愚笨的呼吸声。
小张的舌头柔软无比,狡猾的闪躲着我的追击,总让我找也不着。
气氛良好,我便牵着她的手来我的房间。
其他的我就轻车熟路了。闭着眼睛也能知道女生的这里在哪,那里在哪。
大概小张没有料到我会这么直接,在我的手顺势盘到她的胸口时,她终是下意识护住了。
不过事已至此,箭在弦上,就由不得她说了算了。
我们像玩偷天换日的游戏,又像是带兵攻城的战役。
她守上面,我走下面;她护外围,我烧她粮草。
此刻我像一个专心偷塔的剑圣,一边呼喝队友团战拖住敌人,一边□□似的开着大砍塔。
不一会儿,小张被我剥个一丝不挂,孤零零扔到床上。
小张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毕竟我看起来是那么愚钝。
与女孩子身体打交道,几年前小丽就带我从卡拉赞毕业了。
除了面孔有异,女人的身体也就那么回事儿。
但就是这张脸,可以激起男人诡异的好奇心和征服欲。
在性与爱上,男人永远是远航的哥伦布,对每一寸新大陆都锲而不舍。
我也脱了自己,怕她尴尬,俯下去继续接吻。
气温乍凉,很像那年小丽房间里充足的空调。
我们像两团冷藏的肉,面无表情的拥抱在一起。
我很想知道女人是什么味道的,便一路湿吻下去。
然而小张却捧住了我的头,不许我下去。
我用力,她也用力。
她在嫌弃什么?
我便端直了身子,扶着微软的树苗,在她那里蹭一蹭,湿滑无比。
而后便做着习以为常的爱。
忽然觉得,几年没有做,我好像变小了。
装作无意的,偷看小张那里。
一开一合间,像一扇过期的海鲜,矫揉着腐朽的蚌壳。
又如久经沙场的铁器,黑的发亮。
最后例行公事般,毫无兴趣的做到了底。
她那纸擦拭自己,眉宇间有不喜的神色,“不要弄在肚子上啊,又得洗澡。”
说着自顾自跳下床,去洗手间摆弄。
“怎么没热水啊?”
“哦,我家是太阳能,这天气应该没热水。”我倚着床吸烟。
她还是开了淋雨,哗哗的水声隔着门,钝重的传来。
一会儿便跑了回来,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把你烟灭了,不知道二手烟危害多大嘛!”
这个时候我应当让着她点,毕竟该要的都得到了。
然后内心深处忽然有一种空虚致死的失落感。
这就是我下半生要一直和她做,直到老死的人吗?
我看她陌生的脸,难以言喻的伤心。
活着又无法选择,真是生不如死。
我问小丽,“客人是不是都很变态啊?”
“啊?”
“就是——试图让你做一些匪夷所思的动作啊,招式啊什么的。”
“哈哈,哪有。”
“那是什么人啊?”
“年轻人,中年人,很少有老年人。”
“你怎么不说都是中国人?”
“一年也会遇到个把老外的啊。”
“很大吧?”
“啊?还好啦。”
“啊?不会有那——么大么?”我夸张的比划,逗得小丽合不拢嘴。
“怎么可能啊,就是中等偏上吧。而且老外汗臭很厉害,又喜欢抹很浓的运动香水,不喜欢。”
“不都是洗了澡的么。”
“那种味道根深蒂固,好像都长到皮肤里去了。”
“不过会很帅吧?金发碧眼的。”
“金发碧眼倒是真的,不过都是些大胖子,骨架很大,要是瘦一点兴许不错。”
“那你呢?是什么颜色?”
“什么什么颜色?”
我笑着指指她那里。
“黑色的啊。你又不是没看过。”
“没仔细看过。”
小丽眼睛一转,柔声问,“你想看啊?”
我郑重的点头。
“叫姐啊。”
“姐姐姐姐姐……”
小丽随手脱下底裤,就像她择菜一样娴熟。
她打开腿,我蹲下来,她突然有些害羞,用手挡住了。
“还是不要玩了吧?”
“又没有在玩。”
“这样多不好意思呀。”
“严肃点儿,我们这儿打劫呢。”
“啊?”
我趁势拉开她的手,她就顺从的撑在身后。阳光在她背后模糊了她的脸,小风扇嗡嗡的叫着,与窗外的蝉和声一片。气温与空气都凝固了般,静静落在小丽那个地方。
她就像一幅油画,神圣凛然的摆在那里。
“好了吧?胳膊都酸了。”小丽这么说,可是没等我同意,还是不敢动。
“好啦。”我帮她拿底裤。
“黑乎乎的,有什么好看的啊。”
“不黑啊。”
“去你的。”
“真的,”我拿出专家学者的样子,仔细跟她分析道,“是褐色的,像一块天然的琥珀,被分割出很好看的形状。”
“小祥嘴真甜。”
“真的啦,我见过黑的,跟放了酱油的辣炒花蛤似的。”
“真恶心你。”小丽笑道,“你哪儿见的啊?”
“电视上啊。”
“电视?”
“就是网上,真是的,我对影片类的东西统称电视。”
“这样呀。”小丽顿了顿,“那你喜欢不?”
我和她对视几秒,笑的很开心,“喜欢!”
小丽就爱怜的把我抱在怀里。
小张躺床上玩手机,被子盖到肚子处,豪迈的露着胸,一点也不避讳我。
女人好像一旦捅破最后一层防线,什么都变得无所顾忌起来。
先前她去上厕所,门也不关。搪瓷被水呲的声音嘹亮的回荡在我家不大的房间里。
我问她,“你谈过几个啊?”
小张眼都不抬,继续拨弄她的手机,反问,“你呢?”
“这么大点儿的地儿,我也不瞒你,五六个吧。你呢?”
“两个。”
“多久啊?”
“你呢?”
“我啊,不固定,最长的半年,短的个把月。”
“嘁。”小张吐一个拟声词,“不专一,我一个两年,一个三年。”
“那么久啊?”
“高中一个,大学一个。”
不知怎么的,失口问了句,“那你怀过孕没有啊?”
“神经啊你!”小张不悦,“怎么可能啊!家里管得很严的!那都是纯洁的感情。”
“哦。那后来怎么没在一起啊?”
“毕业后就各奔前程了呗。”
“呵呵。”
就想起一个笑话:女孩儿依偎在男孩儿怀里,指着墙角的暖水壶对男孩含情脉脉的说,“这几年你在我体**的,也够装满这一暖壶的了吧?”
我上职校那会儿,交女朋友最大的愿望,就是挖空心思找各种借口约会,占尽便宜吃尽豆腐,把暴走的青春与性欲发泄个干净才罢休。不几日,又上头来,再斗智斗勇,千方百计约女朋友出来。小树林,小旅馆。各种苟且之地,留下各种苟且之事。
后来问别人时,也大多如此。
看来还是大学生素质高。
小丽给我配了把钥匙,我把它跟我家里的串在一起。
我说,“你不怕我偷偷翻你的百宝箱吗?”
小丽呵呵呵呵,笑得很是开心,“我可不是杜十娘呀。”
“你知道她啊?”
“我看起来就这么没文化么?”
“nononono,远远看去像色艺双绝一代优伶。”
“去你的,十娘可是业界精英,我辈榜样呢。”
“千万提防张生啊!”
小丽依旧笑着,在我面前总是笑着,用心道,“若是张生就如小祥这般好,负心也值得。”
虽然我不知道我哪里好,但我感动的一塌糊涂。
这天我来的早,小丽并不在家。发短信问了,是在逛街,要我乖乖在家里等。
我想做点家务表现表现,可是房间干净的无从下手。
厨房里有苹果,便洗了吃了。
电脑旁边放着一盒没拆包的南京,小丽不抽烟,专门给我留的。
我拿个小凳子,坐到梧桐下面,一边吃苹果,一边等小丽回来。
就像小时候,等家长下班那种感觉。充满期望和温馨的。时间走得慢也不会生气,周围的一切都觉得美好。
不多会儿,小丽挎着蔬菜水果,便回来了,我慌忙去接。
“诶?不是去逛街了么,怎么去菜场了?”
“有逛啊。”小丽嘿呦把吃得都递给我,提起一个小包装袋,“锵锵锵!”
那些水果挺沉的,却看到小丽手里拿的是真维斯的包装袋。
“买了衣服呀?”
“是呀!”
“我把水果放回去,你换上我看看。”
“你把水果放回去,你换上我看看。”小丽说“你”的时候,强调百转千回。
“给我的啊?”
“嗯啊!”
我好像过圣诞节的小孩子一样,忽然开心得不得了。小跑着把水果扔回房间,急匆匆赶回来。
小丽沿着边线仔细拆开包装,拿出抖了抖,是件素白镜面的T恤。
我换上,料子很软,细腻的盖在皮肤上,心情愉悦。
“纯棉的啊。”
“是啊,吸汗,还好洗。”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镜面的衣服?”
“我傻啊,看你平时穿着就知道啊。”
“可是我从来没穿过白色的啊。”
“所以要试试呀。”
“好看么?”被她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点害羞,怕驾驭不了这种颜色,会显得突兀。
小丽“嗯”拖着长音,耐人寻味的围着我转了一圈,又捏捏领口,理了理肩膀。
“很——帅!”
我就憨憨的傻笑。
然后才发现小丽并没有给自己买什么。
我以为和小张齐越鸿沟后,感情上和生活上会有质的飞跃。
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们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同学一样,不冷不热的联系。
当我在等她的回复短信时,会想她在我身下的脸。
虽然很近,却又很远。
像微闭着眼睛浅睡眠的人,在失眠与失落之间徘徊,本能的敷衍外界的骚扰,只想尽快进入梦乡。
而我却像怀春的小女孩,时不时总是想小张。
闲来便给她发短信。她大多不回,或者是在说,“学习呢。”
我就哑口无言。
又想起他学长的脸,从容带有风度的,热情中带着不屑的,像礼貌的面对弱势群体的态度。
然后他与小张重叠在一起,狰狞的游荡在我的脑海里。
落落大方在我身边站着的小张,原来站在他的身边更显亭亭玉立。
小张昏昏欲睡的脸,在他身下反而更显妩媚和妖娆。
他们激烈的碰撞着,完美的黏合在一起。
那黝黑发亮的海鲜,贪婪得张着嘴。
我突然觉得,他们像是树上玩耍的猫。
而我是地上的狗。
小丽喜欢周传雄,电脑里都是他的歌。听得多了,我多少也会唱一点。
每当我跟着曲子唱时,小丽就一脸谄媚的趴在我膝盖前仰望我。我被弄得不好意思,小丽就假装去收拾家务,耳朵竖得尖尖的。
她最喜欢的是《青花》,她喜欢叫他小刚。
“小祥你看,这歌词写的多好啊!”
“哪句?”
“从头到尾呀!”
“笨,要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什么意思?”
“说你最喜欢的。”
小丽从来不会思考反抗我的命令,于是皱着眉头,忍痛割爱的哼着曲,一句一句找精华。
“找到了!”她雀跃。
“哪句?”
“就是……嗯……我唱不来,你来唱,唱到了我喊停。”
“……”
“唱嘛。”
我清清嗓子,一句一句慢慢唱:
三月走过柳絮散落恋人们匆匆,
我的爱情,闻风不动。
翻阅昨日仍有温度蒙尘的心事,
恍恍惚惚,已经隔世。
遗憾无法说 惊觉心一缩。
紧紧握着青花信物信守着承诺,
离别总在失意中度过;
记忆油膏反覆涂抹无法愈合的伤口,
你的回头划伤了沉默。
那夜重逢停止漂泊你曾回来过,
相濡相忘,都是疼痛;
只因昨日善良固执委屈着彼此,
打碎信物,取消来世——
“停!”
“打碎信物这句?”
“嗯啊。”
“我还以为你要诳我唱通篇呢。”
“是有这个意思,你可以继续了。”
我没唱,小丽探头,问,“怎么啦?”
“突然觉得这词写得挺伤感的。”
“本来就是呀。”
相濡相忘,都是疼痛。
谁知这样的词后来竟成了现实。
小丽来月事,我便跟家里撒谎,说去亲戚家住几天。
她半卧在床上,像一尊菩萨雕像。穿翠绿薄纱睡衣,很热又不敢开风扇,见我来了,很是开心。
“我不能陪你去郊游呀。”小丽见我拿着大包小包,以为我要远行。“过个一两天吧。”
“过个一两天也来不肃静呀。”我说。
“但是起码可以下床或者走路了嘛。”
“恢复行动力便陪我去郊游啊?”
“尽力而为呀。”
“谢菩萨,还是免了吧。”
“你又发小脾气啊?”
“哪有,我看起来就这么缺心眼儿么?”
我把包裹都打开,掏出些日常用品,罗列在桌上。
“我跟家里请了假,这几天不回去了,住这里伺候你。”
“蛤?”小丽大惊。
“怎么,怕我撞到奸夫不成?”
小丽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过来捧我的脸,“真的假的呀?”
“我小黄书都带来了,预备打手枪用的,你说真的假的。”
小丽像中了彩票的残喘老人,搂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嗨着。就像给孙悟饭开启超能力的上代界王神,喜不自胜的挥着拳头,喊着万岁。时而痛一下,皱了眉头,可嘴角还是挂着笑意。
她教我用煤气,教我淘米。我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新鲜又开心。
闲暇时,我们也不说话。我坐她旁边玩电脑,她就靠在一边闭目养神。偶尔翻个身,我就探头问,要不要喝点热水呀之类的。她就笑着摇头,大概难受的话都说不出。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那时候就像结婚多年却仍然恩爱的夫妻一样。过着平淡且乏味的生活。但正因为有了彼此陪伴,这样的日子才得以继续下去。
所以在小丽走后,长达好几年里,我都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活。它好像处处与我为难,故意将我冷落,彻底把我抛弃。所以那段时间,我长怀疑,在遇到小丽前那些年里,我是怎样活过来的?
所以美好的事物最好不要拥有。不然失去时,根本无法用追悔莫及来形容。
“小祥这么体贴,将来一定会是个好老公!”
小丽衷心的夸我,而我却高兴不起来。
我知道我们绝对不可能结婚,所以很多关于未来的话,在我们两个之间都是禁忌。不管是谁提了开始,那么接下来都会有一方要伤心。
我接不上话,气氛就僵在那里。
我在心里演练过无数遍,在小丽面前泰然自若的讲,“不工作了好吗?我养你啊!”
然后期待着小丽满脸热泪的,扑进我的怀里,说,好啊!
可我终究没种。
每当我幸福的幻想完,紧接着出现的便是我父母含辛茹苦的脸,又或者是他们心灰意冷的脸。继而是小丽在不同男人身下辗转反复的脸。最后是我茫然又呆滞的脸。
我很想哭。
为什么上天安排了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在我生命里,为何又要带着如此致命的缺陷。
小丽大概知道我的心事,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像只猫一样,用头轻轻的抵我。
我抚摸着她的秀发,一丝一丝的,柔韧又有弹性,充满着健康的光泽。
这样正常的一个女人,身上却刻着极其隐晦的烙印,终身不得明示。
我时而觉得小丽命苦,时而觉得自己命苦。
也许本来一开始,我俩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却不知互相动了真情,不加掩饰的好,酿就了这么一出无法结果的感情。
接下来会怎样呢。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多次。苦于不能与他人商量。最后管他呢,过一天是一天。
起码这个过程快乐着。
像死于吸毒过量的病人。